不管是男的,还是女的,都没关系,这是《鱼之子》开场第一个画面显示的台词。这句话几乎解释了整部电影。当然,这部描写日本海洋生物达人鱼君(さかなクン)前半生的传记电影,却找了年轻女星 Non 来饰演这位生理男性,这句台词似乎是想要出脱电影这种极度怪异的安排。事实不然,《鱼之子》真正要跨越的不是性别隔阂,而鱼君的故事要告诉你:正常,是一种被普遍高估的奇怪观念。
美宝从小与弟弟澄宝不同,或者说与任何一个小孩都不同:她疯狂沉迷海中世界的万物。喜欢在水族馆待到关门打烊、章鱼是她的梦中情人、连续每天三餐都吃章鱼、对鱼贝虾类知识倒背如流、家中都是她描绘海洋生物的画作。这样的美宝长大了,她的心愿是成为一位鱼博士,但是除了对鱼类的深厚知识,她的学业成绩不佳、肢体不协调、缺乏日常生活常识、对鱼以外的事情丝毫没有兴趣。美宝成长路上有母亲温暖的呵护,但她还会遇到学校里的不良学生、以及社会就业谋生的残酷压力……这样的美宝,真的能成为博士吗?
《鱼之子》。
如果你想把《鱼之子》,作为鱼君宫泽正之的传记电影,那么电影前三十分钟,可能就会一头雾水。这部电影首先将男性的宫泽,改换成女性的美宝,但是不只如此,这部电影刚开始,就有极其魔幻的时刻:宫泽正之本人演出了奇怪的鱼叔叔一角,他依旧戴着那顶知名的蓝黄箱河豚帽子,依旧如连珠炮似的表达他对鱼类的热爱……而他的帽子竟然还会发光!彷彿这位鱼叔叔是来自不同次元的外星人。但是包括改换性别、与这段完全是奇幻风格的剧情,都只是《鱼之子》主题的不同表现方式而已。
《鱼之子》。
《鱼之子》讲述的不是单纯的宫泽正之故事,它修改了不少现实,并以奇幻方式呈现,而在这个有点傻气、天真的魔幻现实世界里,天性傻气天真的美宝,才有办法存活。对现实观众而言,《鱼之子》极度放大了美宝的不正常,她似乎对鱼以外的世界一无所知,就这样一心一意地钻进海洋世界的知识中。电影悄悄地在各个角落放进了残酷现实的一角:例如你会发现,她的父母在不知不觉中分居了;母亲在许多幕中都欲言又止;父母对她随便到陌生大叔家的意见不合;或是深夜里父母为了她而大吵一架。这些提醒观众现实仍在正常运作的片段,都被刻意减少篇幅,彷彿这些都不重要。
《鱼之子》。
重要的是美宝,拥有如少年一般的中性脸庞、以及爆炸性演技的 Non,要演出美宝身上那种不容质疑的纯真,看起来真的是举重若轻。要特别注意的是,美宝的不正常是被放大的:她工作漫不经心、她毫不考虑生计、她胆敢挑战不良少年、她甚至胆敢还是小女孩时就跟着怪叔叔回家。那些大人世界里的危险,对她的热情而言不值一提。而如果要让观众相信这个角色的逸于常轨,而不是取笑她如闹剧一般的日常,那么演员就必须演得足够真切,才不会看来像是刻意搞笑。Non 此类疯狂风格的演技,可以在《恋爱脑内咨商室》见识到,她饰演会与内心声音对话的想太多女子,在无意撞上恋爱后,生活陷入一片混乱,而这次她一样为身边的世界带来混乱,却演的是一个啥都不想的角色,非常有趣。
《鱼之子》。
颠覆性别、颠覆真实人物经历、颠覆现实与虚幻的界线……《鱼之子》的颠覆手法呼应着美宝的颠覆人生,这部电影不是那些天公疼憨人的电影,让美宝误打误撞却越爬越高;这也不是一部大智若愚的电影,像《阿甘正传》一样,让憨傻的美宝教导机心的大人天真才是福。美宝的人生以现实功利的角度看来,仍然并不成功,相对的她仍然有自己的人生缺憾,电影没有太过美化这些难以回避的残缺,反倒静静地从旁观望着这个疯狂角色,如何执着在一个他人看来无足轻重的目标,并且从中得到专属于自己的快乐。
(由左至右)《鱼之子》主演 Non、鱼君、导演冲田修一。
《鱼之子》可以说是导演冲田修一前作《横道世之介》另一个更为欢乐的版本,美宝与横道世之介一样,都有着难以想像的热情与温暖,而他们都同样吸引了一群渴望温暖的人们,从旁守护着他们。但我们知道,与小说虚构的横道世之介不同,真实的鱼君未来更加辉煌:他是罕见被天皇称赞其成就的日本国民、他也是东京海洋大学的荣誉博士。而《鱼之子》最后却没有给出一个这些世人认为的成功结局:它始终魔幻到最后一刻,它只想传达美宝在人生前半段,因为鱼儿而过得如此快乐幸福。
《鱼之子》。
究竟什么是正常?正常才能获得人生的幸福吗?这部电影里几乎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,但他们都是温暖与令人愉快的,如果观众会喜欢上这些《鱼之子》的角色,某种程度上也暗暗否定了正常的所谓正当性。没有人必须按照世俗眼光的标准才能活下去,而逸脱常理也许才能让自己更能快乐与自由。很少观众会因为《鱼之子》而起身效法美宝的傻白甜,但他们应该都能感受到,在那样魔幻的追梦人生里,确实有着让人渴望的温暖幸福。
《鱼之子》在台湾安排于 12 月 9 日起上映。